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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写的病患——匡匡

2012-12-18 13:35 阅读(?)评论(0)

 

真遗憾。

我想写小说,但手头没有故事。

确切地说我想重新写小说,却发现生活苦无故事。命运不过起伏两字,爱情不过来去两字。故事,说穿也不过命运与爱的两厢交织,或分道扬镳。

你,我,他(她),我们,你们,他(她)们,共同穿梭及维护的这个时空,乱无秩序,谬无常理。有错,但不俯首知其错。有时,亦不昂扬知其对。我在此处,不过做一名登记在册的良民,手里有证,兜里有票,有一点点卑微存活的想法,付诸一些麻木不仁的实施。

没有故事。尽管我如此翘首以待。

故事发生在眼睛之后,眼睛负责给心通风报信。看得多了,眼睛自得偷懒,听得多了,心不免有所厌烦。

有时我几乎真诚发生求告,我希望如果自己不能够了,那么周围的人慷慨出手,赐于我故事。有时我几乎谄媚地跟命运讨价还价,是不是给我一次事故或者打击,给我受伤流泪的机会,让我咬牙,翅膀湿透,百骨打战,用以抵抗脑死的日亦加剧,愈演愈烈。

我深知,写,是一种提取,并非凌空创建。

所以也许我只是盼望心头发生些什么。像当初、曾经、以往。我则不必这样遍寻不获,也知道它们烈烈生在何方。有怎样的重,或如许的轻。我知道它们生长如草,茂密如荫,垂下的清凉,几可遮蔽任何无思无感的焦灼的煎烤。有时我看到它们呼之欲出,有时我千呼万唤,它们仍是充耳不闻,越行越远。

屡次敲门不应之后,我选择不再告诉它们什么,就像它们不告诉我什么一样,是不是从此与之老死不相往来?

很长一段时间,我自废武功,几乎带着强迫症性质地,跟自己反复争执一个问题。

我是不是在抄袭自己?

一旦写起来,总要拿着熟悉的地方开刀。好像上了饭桌筷子就直指索来喜爱的菜式而去。

这细节,这一种似曾相识的情绪,这一点思索的残渣,是不是早已不止百千万遍流向过纸头笔尖,堆积又重复,我简直说腻了自己。

我羞于将所有的字迹再坦呈空气之下。

我在字所能暴露的极限里,看到了自己,她仓皇难耐,缩手不前。而这种不买帐的情形逐渐越来越多,几乎变成一种时时刻刻的缠附——带了袖套的我,反而干不好活了。

黄碧云说,我对写作失望透顶。很多写字的人造成了我的失望,我自己写字,自己和我写的字是我失望的一部分。

我在失望里与她分一杯羹,不,一杯不够,两杯。

很多时,我深觉字迹之虚无,印章之腐朽,书写是最卑贱的营生,是妄图救赎,实则更大的沦落。

有的时候,我深觉它就像一个长期有痛楚发生的病灶,实在不该再写了——我如是屡屡跟自己赌誓,如果写这项动作已经成为习惯,甚至从来没有告病还乡的批准,那么它的出路到底何在?

而有的时候,我又发现,除了行以书写,实在别无沉溺和感到活着的可能。在那机械的播与耕之中,做一个憨憨的农人,守望着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垄亩,虽说是汗滴禾下土,粒粒皆辛苦。但见到微薄收成的那一刻,依旧能够欢天喜地,敲锣打鼓。

我是如此矛盾。在提起和放下之间,人家千帆已经熙攘着过尽了,而我还在犹豫,是否要从此踏上贼船,起锚,向着看不到边际的远海出发?拉着自己去卖呵,一点都不好玩。

就是在这反复厌弃,与自拾之中坚持书写。

2004年8月底,我将手头一个废置很久的“匡匡的框”重新开版,资以利用。并写上版注——匡是一个半包围结构,为的是自己一点说话的场合,开门关门之间,三两个淡然相交的知己,四五名默默少语的看客。希望这安静的所在,能暂时消除我怯懦的情绪。

然而很难。

我打摆子一样地,自己穿梭在写者与看客之间。我挑剔自己,又返身还嘴。我眼高手低,发现自己确乎是那死狗扶不上墙。还总不想被扶上墙。因为实在担心自己能在那里,站立多久。

有谁可以真正了解我面对自己文字那一刻,那种已经不限于失望,不仅于羞,而是近乎耻的自伐感觉?

又有谁可以知道我曾如何挥舞着鞭子,为着制伏那个总赶不走,打着倒退的自己,一遍又一遍,以绳索将她硬生生捆回书写的现场。

但我也只能管住她一小会儿。

《七曜日》成书的过程,不堪回首。

在懒惰与自卑的双重脚镣之下,我踏步不前,看着日期的临近,一拖再拖。妄图拖黄了约定,拖跨了信用,拖得终于有一天听一声赦免,说:好了,你不用再写。——对嘛,如果不能用文字贡献什么,起码可以不要再给这个世界添乱。

我如此开脱着,就想转身快快离去。

随缘,出书随缘!相信很多人熟悉我这句托辞,不止,可能还听到过更多比这更美妙的借口。

曾经一度,我得逞过。就像失恋的人下决心,说:天下没有分不了的手。

然而,得逞之后,同时又心生忏悔,想起热恋时亦曾有誓言,说:若真心相爱,必能够长相守。

天下必定再没有比我更不善经营长久,而总善于逃走的恋人。

我终于被押回来了。生活前来逮捕我。

我在所有的人际里跌倒,在任何一场交流里受阻,在世俗的所行之处一一碰壁。我口说真诚,然而遭误解,我说希望,然而那希望有时亦会欺骗于我——那几乎是肯定的事。

之后,我只得回来了。且发现自己成了这样一个废人,除却不断思考和书写之外,简直别无所事所能的废人。

毕竟,写,约略可以减少我说话的机会。作为我这样的愚者,唯一能做的,也许不过是自己变成一棵文字的树,守株待兔,等着撞上来那个善知我心意的人。

那个人目前我还并不认识,他来不来,亦没有什么定期。

但此刻,我仍然决定带着他的爱情书写。含着泪书。揣着悲戚的心怀书写。废耕废织地写。在书写里开垦着曾混沌蒙昧的心情。在书写里遗忘并了解。在书写里创伤平复,甚至犹有欢悦。

我终于了解到一个事实——是这爱情令我书写。爱情的分量决定了我书写的数量,决定了我失去的重量。

我不知道自是否会再次背叛写。

对它,我始终忘恩负义,难有全备的信,从来片刻做到过情比金坚。它就像一贴膏剂,伤疤一旦痊愈,我使弃掉它。

然而我也许仍旧将厚着脸皮再来,在我又一次领到伤痛证明的时候,在别处尝到失意滋味的时候,我会想起它。想起它,曾怎样收留我,曾怎样扶起过我,曾怎样又一次坚固了我。

对于它,我总是这样予取予求着。

2005年2月25日 raku于匡匡的框

爱情,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。

不管是发生繁华的大都市,还是宁静的小乡镇。

都是那样的让人欣喜、留恋、祝福。

总是能触动我们心底的某根弦。

让我们的感情在瞬间泛滥成灾。

PS:写书,这种由过往的经验和所看的书籍,加上无边无际的想像,在纸上无限制的表达!纯粹的脑力与心力劳动,也是心灵上一种无尚的享受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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